第(2/3)页 一身短打劲装,双手负后,神色不怒自威,目光如炬,在那一排高矮不齐的小不点间扫来扫去。 那几个娃儿,都是他这两年从村里挑出来的苗子。 大些的也才五六岁,小的瞧着,和姜潮差不离。 一声令下,七八个小家伙齐齐扎下马步。 有的板着脸,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,小拳攥得死紧; 有的早东倒西歪,小身子摇来晃去,似风里芦苇,还自个儿嘀嘀咕咕; 更有那淘气的,趁刘庄主转身时,偷偷伸指去戳前排的屁股,惹来一个无声的白眼。 姜潮小小的身子,不由自主顿住。 他眼睛瞪得溜圆,直勾勾看着场中。 鹰愁涧虽山水辽阔,却终是清冷,他哪曾见过这般多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小人儿? 更别说他们一齐做着些怪模怪样却又整齐的动作,还齐声吆喝,煞是有趣。 这一切,于他,比那会说话的黑熊、会摇尾的苍狼,还要新鲜百倍。 牵着曾祖的那只小手,竟不自觉攥紧了些。 姜义见他神色专注,嘴角便噙了丝笑意,牵着他,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。 “亲家忙得紧啊?” 刘庄主正沉着脸,要去纠正一个弟子快把劈叉劈到天上的姿势。 闻声回头,一见是姜义,脸上那份严厉登时散去,换作爽朗笑容。 “亲家公回来了!”他快步迎上来,抱拳一揖,“我这儿,也就是瞎折腾。” 姜义拍了拍怀里小娃儿的后背,温声道:“潮儿,叫老姑公。” 姜潮还仰着小脑袋,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位神色威严的老人。 听了曾祖的话,便乖乖奶声唤道: “老姑公好。” “诶,好,好!” 刘庄主应得洪亮,目光落在孩子身上,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。 他身子弯下,伸手欲去揉那小脑袋,又似想起掌心粗茧,怕硌着这细皮嫩肉的娃儿,手在半空一顿,终究收了回去,只留一个爽朗的笑声。 姜义的目光,顺势扫过场中那一排歪歪扭扭的小弟子,淡淡一笑: “教得不错啊,这些小猴崽子,一个个的,也渐有模样了。” 刘庄主闻言,却苦笑摇头,压低了声气,自嘲一般: “亲家就莫取笑我了。都是些调皮的种,能叫他们马步站稳,就算没白费我这把老骨头。哪比得上您家这小子,光一站在这儿,便透出股机灵劲儿。” 姜义笑而不答,顺势抖了句玩笑: “既如此,待这小家伙皮实些了,也送来你这儿,帮着打熬打熬筋骨。” 话音虽是玩笑,刘庄主听在耳里,却认真了。 他目光在姜潮身上不着痕迹地转了一圈。 自上而下,瞧的不是模样,而是骨架、气血、神韵。 这一眼,心里便有了数。 根骨中上,气息绵长。 虽不比自家孙儿那般天赋惊人,却也是个实打实的好苗子。 念头闪过,他脸上依旧是一派爽朗,连连摆手: “亲家说笑了!你愿把娃儿送来,那是刘某的福分,哪有不收的道理?随时来,随时来!” 言语之间,那份热切,倒也不似作伪。 寒暄几句,姜义这才牵着小曾孙,顺着村道往自家院落走去。 不多时,熟悉的篱笆小院便映入眼帘。 院门虚掩,未曾近前,已有一缕草药香混着灶间饭气,悠悠飘来。 院角,柳秀莲正坐在廊下,小簸箕横在膝上,细细拣着新晒的干药。 正屋的门帘半掀,许是为透风。 姜义领着姜潮方欲进去,只一眼,脚步便自然而然顿了。 席上,七岁的姜涵正跪坐着,小脸凝神专注。 手里不知从哪薅来一根狗尾巴草,蘸了胭脂盒里的红,正小心翼翼往对面那张胖嘟嘟的小脸上点。 被她当画板的,正是年仅两岁半的表叔刘承铭。 此刻,这位名分上的“长辈”,头上斜斜簪着一朵小野花,眉心红点画得赛过铜钱。 嘴里叼着半块没啃完的麦芽糖,嘴角黏得亮晶晶,却似浑然不觉,只一双懵懂大眼瞪圆圆地任人摆布。 廊下的柳秀莲听见门口动静,抬头一望,见是老伴领着小曾孙回来了,脸上皱纹顿时绽开,笑得像花。 她忙放下簸箕,拍去手上药渣,快步迎上前。 “哎哟,我的乖孙,可算回来了!” 话未说完,已是一把将姜潮接过,紧紧搂在怀里。 又是捏脸蛋,又是摸小手,嘴里不停念叨: “瞧瞧,这小脸儿,在山里吹得糙了。一路上累不累?饿不饿?曾祖母给你留了好吃的……” 一通嘘寒问暖,见娃儿精神头足得很,这才放下心来。 柳秀莲哪里舍得撒手,仍旧将姜潮搂在怀里,笑眯眯地进了正屋。 席上两个娃儿,听见动静,也都停了手。 姜涵连忙把狗尾巴草一丢,小脸上浮起几分做坏事被逮的局促,小手还下意识地在裙角蹭了蹭。 倒是那位被打扮得像小姑娘的刘承铭,还叼着半截麦芽糖,懵懵懂懂地望了过来。 “涵儿,快来看看,这是你潮弟弟。” 柳秀莲笑着介绍,又指了指那副滑稽模样的刘承铭,对怀里的姜潮道: “潮儿,这是你涵姐姐,还有这位嘛……是你承铭表叔。” 说到“表叔”二字,柳秀莲自己便忍不住嘴角上扬,目光在那歪歪斜斜的小野花与眉心铜钱大的红点上转了一圈,几乎笑出声来。 姜潮在曾祖母怀里,探着小脑袋,脆生生叫了声“姐姐”,又看了看那胖乎乎的“表叔”,眼神里满是迟疑,最后还是乖乖叫了一声“表叔”。 姜涵“嗯”了一声,笑里带点好奇。 刘承铭则是把嘴里的糖拿下来,含糊地“哦”了一声,算是应了。 第(2/3)页